孟丹卿十六歲時在山野中尋訪鴻儒,踏過天下山川,而我十六歲那年已經嫁進了東宮,從此再未離開過京都。
我與她本是這世上最不相干的兩個人,如今卻也生出了千絲萬縷的關聯。
若是以前得了這樣的好琴,我定是會愛不釋手欣喜若狂的,可如今聽著這濺玉般的琴聲,我心底竟有些煩躁。
此般心境不適合撫琴,我收回了手,讓青蘊將琴拿去妥善放好。
青蘊看出我心不在焉,便說近幾日都是好天氣,央著我去外面走走,免得人都憋悶壞了。
耐不住青蘊央求,我只好遂了她的好意,可我的腳還沒踏出宮門,就有人急匆匆來報,說我前幾天派人去查的那個宮女找到了。
來報的人口條利索,前因后果說了一大通,最后歸結起來就只剩了兩個字——
「死了。」
那個宮女因打碎了一只御賜的玉如意,在先帝病重那段時間,就被某位太妃下令杖斃了,死后無人斂葬,如今是連尸身被拖出去扔在何處也不知道了。
知道這個消息后,我與青蘊俱是一驚,青蘊更是臉色直接泛了白。
想起方其安那張笑臉,我的心突然縮了縮,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這個消息。
4.
方其安現下不在筑蘭宮中,他回來的時候懷里還抱了一截不知從哪里尋來的木材。
以往他刻東西,都是隨便尋摸一截木頭,這次找了這麼好的木料,也不知是要刻什麼。
等他放下東西后,我就讓青蘊將他叫來了內殿。
方其安傻呵呵地望著我,目色干凈得像兩汪泉水。
「你托本宮找的人,現在有她的消息了……」我沉吟了一下,將方才聽來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方其安。
方其安的神色逐漸由喜轉悲,我說一句,他的神色就悲戚一分,等到我斟酌著說完時,他的表情已經如遭雷擊,人也完全訥住了。
他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,縱然眼眶里懸了淚也不讓自己哭出來,只是垂在身側的手一直顫抖著,哪怕握成了拳頭也控制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