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醒過來后,躺在床上足足緩了半個多時辰,無論旁人將那日的場景描述得如何慘烈,我卻好像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似的,腦子里唯一的場景,只剩了滿目的火光,緊接著就是漫無邊際的黑暗。
那片黑暗,是方其安的手掌。
方其安曾說,他拜過許多護佑世人的神靈,卻沒一個眷顧過他,如今他為了救我,永遠留在了那座菩薩慈眉,金剛怒目的華隱寺。
我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,而我醒過來的消息不知何時已經傳了出去,筑蘭宮外,人跪了一排又一排,說要請我出面,主持大局。
我甚至來不及大哭一場,就在眾人的懇求聲中去了鴻寧殿。
齊昭安靜地躺在鴻寧殿的床榻上,他傷得實在太重了,哪怕我湊到他的面前,也只能聽見些許微弱的呼吸聲。
我問太醫,皇上傷勢如何,太醫便支支吾吾,說不出個大概。
于是我無力地擺了擺手,讓殿內的人都退下,只留下了太醫。
等人都走干凈了,太醫才輕顫著對我說出了實話:
「回貴妃娘娘,皇上傷勢過重,微臣已經竭盡全力,但恐怕還是……且就算皇上得上天護佑醒了過來,腿上與右臂的傷也恐難痊愈,還請娘娘恕罪。
我看著太醫額頭上豆大的冷汗,明白這就是最大的實話了。
「本宮知道了,你們竭力盡能就是。」在太醫如蒙大赦的目光中,我接著說:「但若是皇上的病情被人傳出去半個不該說的字,你應該知道后果。」
「微臣明白。」
我不是醫者,我救不了齊昭,所以我只能將他托付給太醫,再拖著自己這幅殘軀,去護住他的江山。
我差人將聿瑾帶來鴻寧殿偏殿,讓乳娘和太醫一同照料聿瑾,又調來侍衛圍住了整個鴻寧殿,不許閑雜人等靠近,對外只說皇上病情好轉,就快要蘇醒,使后妃悉數回到各自居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