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周阿姨是我媽關系最好的病友,她經常說醫生藥開得太多,然后塞給我媽,也給我買過衣服鞋子。
我一怔,明明上次見還好好的。
不過這也不奇怪,可怕的有時候不是腎衰竭,而是一系列并發癥。
我深吸一口氣,走到床邊:「媽,對不起。你別擔心,錢的事我會想辦法。」
我媽背著我用袖口擦了下臉,轉過頭嘴唇囁嚅良久:「別為了我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。」
我輕輕嗯了一聲。
這天晚上,我在陪護床上做了個夢。
15
夢見八歲那年,我媽廠里連續半年發不出工資,我們已經很久沒吃過肉了。
那天,她去煉油廠買了點油渣餅。
就是煉油之后剩下的渣滓,壓成一塊塊硬邦邦的餅。
她把油渣餅跟豆腐和白菜放在一起煮,結果等到吃的時候,油渣餅全都化成了細碎的沫沫。
我媽拿著筷子反反復復地翻找,卻翻不出一小點像樣的肉星子。
她一向要強,那一次卻哭了。
「怎麼會沒有了呢,我家小葵還在長身體呢。」
「她已經三個月沒吃過肉了。」
她緊緊抱著我,崩潰大哭:「對不起,你給我當女兒,要受這樣的苦。」
……
睡得迷迷糊糊,我聽到我媽低低的嗚咽聲:「我也想再當幾十年你的媽,可我又怕成你的負擔……」
第二天醒來時,我身上披著一條紅圍巾,是過年時我不舍得買的那條。
外面還在下雨,從醫院離開的時候我媽叮囑:「回去時買把傘,這麼好的衣服,淋濕了怪可惜。」
我沒有去奶茶店。
因為那點錢眼下是杯水車薪。
我打了那個男人的電話,那頭的他志得意滿:「小葵,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。」
我們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