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秀才對著水缸拜了三拜,口中嘰里呱啦地念念有詞,不知誦的哪家經文,又拜了三拜后,轉身說要回去仔細觀星卜卦,求個化兇為吉的方法,便匆匆走了。
年嘉禾回頭看了看,豐登沒走,正呆望著缸里的太歲。
「豐登,咋了?」
豐登響亮地咽了口口水。
「哥,這怎麼看,也……也像是坨肉啊……」
「你又想犯渾是不是?滾蛋!」
豐登恨恨瞪他一眼,轉身走了。
兩人的關系自從拆家過以后始終未改善——豐登一直不承認有偷東西。
年嘉禾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,只覺得心里的石頭完全沒落地,身上愈發地不熨帖。那水缸像是沒來由般在他視野中不停掃過,怎麼躲也躲不掉,即使背過身,也仿佛就在余光處隱現。
忐忑了半天,他頭暈眼花,胃一陣陣地緊縮。
上次吃東西已經不知道是幾天前了。
他從床底摸出米甕,伸手往底里抖抖索索地摸索,只摳出幾粒麥殼。但幸運的是,在床腳旁找到了半截霉爛的白薯。他也顧不上霉,狼吞虎咽,把那半截紅薯吞下肚,瞇著眼躺在床上,這才慢慢緩過氣來。
——今天也挺過去了。
就在這時,一陣水聲清晰地傳入耳朵。
年嘉禾從床上蹦起,抱住米甕死死盯向水缸。
他絕對沒聽錯。
是水被攪動的聲音。
有東西剛才在那缸里動了。
水缸靜靜屹立在陰影里,看不出異樣,從他所在的位置,也看不到缸內狀況。
他卻能清晰感覺到從缸中隱約釋放出的陣陣涼意。
他甚至能聽到輕微的摩擦聲——仿佛有水蛇一般的物體,正用鱗片貼著缸的內壁緩緩游動。
他不敢再閉眼,就那樣抱著米甕,死盯著水缸警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