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往的村民面色紅潤、笑容盈然,互相朗聲打著招呼,有些手里還提著煙袋、棋子之類消遣物件,半大小子們在胡同與屋子間追逐打鬧,幾個婦人聚在一起閑聊打趣。
他扛起鋤頭走出門,來到村口的開闊地,見到一群人正聚在一起擲骰子——賭注是一片片的肉。更多人在悠閑地抽煙袋,連好幾年沒見過的剃頭攤都重新擺了出來,理發匠正給人仔細地修剪辮子。
他看著眼前近乎吊詭的光景,不由得有些失神。
就算是在這場旱災之前,此種光景也只有在大豐收的年份才能見到。
要不是路旁邊的干涸河床與更遠處的龜裂田地轉頭就能望到,他肯定以為自己已經陷入了更大規模的幻覺。
年嘉禾搖搖頭,扛著鋤頭繼續走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喜穗幾天前的追問,在輾轉反側一宿之后,他感覺自己終于找到了想做的事。
他要去找蛇。
去找到能讓村子真正度過這場旱災的東西。
——而不是那些肉。
他知道眼前這副光景是不正常的。
是那塊不吉祥的肉帶來的假象。
半個月過去,他依舊沒有產生多少饑餓感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,但心中縈繞著不安的愈加濃郁。
年嘉禾走到村口,田埂那邊突然傳來喊聲。
「嘉禾叔,你等一下!」
他轉過頭,見一個少年跨過干裂的田地,快速跑到了他面前。
他認出了那個少年,是豐登那邊的一個遠房侄子,名叫廩實。喜穗還在的時候,一直很照顧這個小侄子,這娃自然也很親近喜穗。
少年跑到他身邊,卻又支吾著不開口,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。
「咋的,廩實?有什麼話你就說。」
「嘉禾叔,我說了你別打我。」
「我沒事打你干啥,你只管說。」
「我……我好像看見嬸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