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扶著枯樹站穩,借著昏黃的暮光往腳下看,發現地面濕漉漉的。
年嘉禾不禁心中驚疑,連樹都早已枯死得差不多了,地面怎麼還會這麼濕滑的?他試著抬腳,竟發現草鞋與地面扯出了長長的黏液。
這并不是水。
身后士卒出聲催促,他只好繼續往前走。
隨著行進,周圍的環境開始逐漸異化,半透明的黏液掛在枯枝與禿椏上,將暮暉反射成了詭異的血紅色。沒走多久,年嘉禾又覺得腳下一滑,踩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,他挪開腳一看,地面嵌著一顆濕滑的眼球。
「啊!」
他驚叫抬腳,眼球迅速鉆進了土里,身后的士卒卻沒看到,只是拿槍抵著他催促往前。
他們走到了丘頂。
孟秀才就坐在開闊地中央的一棵木樁上,背對二人,仰望著天空。
姿態奇異的光禿枯樹將他團團包圍,樹林上方是流光溢彩的璀璨虹霞,霞光纏繞著扭曲的枝椏,枯林像毛細血管般陣陣律動。
「秀……秀才?」
年嘉禾膽戰心驚地喊了聲。
孟秀才聽到了喊聲,但沒有轉頭。
「啊,是嘉禾啊……有什麼事嗎?我在看星星呢。
「你、你……」
「嘉禾啊,我跟你說,我都看清了,全都看清了……」
他惆悵地長嘆著,仰望初升的巨碩紅月。
「我跟你說,月亮上面啊,沒有廣寒宮,也沒有搗藥的兔子。只有坑,密密麻麻的坑,就跟那麻子病人的臉似的!坑上面還有疤,就跟燒傷了一樣,黑一塊白一塊的疤,黑色的凹進去,白色的凸起來,坑坑洼洼,沒有一塊平整的地!哎,丑啊……太丑了!月亮竟然是這麼丑的東西,什麼玉盤、銀鏡……全是假的,竟是胡說,只是一顆又丑又黑的土疙瘩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