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、你說些什麼,秀才?你怎麼看清的?洋人拿放大鏡都看不清,你怎麼可能看得清?」
「我真的看清了,不止月亮,這銀河、這宇宙,我都看清了。那歲星所在的位置,根本就沒有什麼星君,只有一顆五彩斑斕的大球,那球上還有一顆好大、好大的眼睛,盯得我快要發瘋!」
「更沒有啥紫微、文曲,都只不過是亮一點的星星而已,除此之外,就只有黑咕隆咚、啥都沒有的空虛。啊啊……竟然是這副模樣的,這天上竟然是這幅模樣的!太絕望了……啊啊……太冷酷了!」
孟秀才說著,慢慢轉回頭。
他的臉讓年嘉禾的全身被恐懼徹底扼住。
那張臉上已經沒有其他五官了。
如同剝開的石榴一般,整個頭部密密麻麻地擁擠著上百顆眼珠,每一顆眼珠或者說「果粒」,都飽滿潤澤得驚人,在那顆腫脹的頭上雜亂無序地蠕動、眨動著。
眼珠甚至已經蔓延至他的身體,連污穢破爛的長衫上都攀附滿了難以計數的簇生眼球。
他已經徹底被眼球給奪舍了。
身后士卒的尖叫終于拉回了年嘉禾的心神,也激活他的雙腿,他轉過身,與那名士卒一起魂飛魄散地朝山下跑去,在濕滑陰幽的山路上不停跌倒、翻滾,幾乎是以滾的方式逃下了山。
士卒腳不沾地的朝觀音廟的方向逃去了,而年嘉禾剛欲繼續逃,又一陣凄厲的慘叫從另一個方向傳來。
他回頭看去,是跟著二舅的另一名士兵。
那士兵同樣屁滾尿流地倉皇逃竄著,逃到年嘉禾身邊后,語不成句、支離破碎地大喊:
「那、那老嫗!她兒子!怪、怪物——!牙、牙齒!噫呀啊啊啊!!」
「什、什麼?二舅奶怎麼了?!」
士兵沒有再回答他,沒命地朝觀音廟方向逃去了。
年嘉禾支起幾乎已經不受控制的雙腿,往士兵逃來的方向踉蹌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