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夜里是我與他第一次見面,師傅走在我跟前,朝月橋微微俯身作禮,說,世子,此后這就是世子的命官了。
月橋那時還不自稱本王,他皺眉問,我要命官做什麼?
師傅語調平平,天子身邊都有一命官,測天子命數,消旦夕禍福。世子將來,是要繼承皇位的人。
月橋像貓一樣炸開毛,我不要繼承皇位,我要回親王府!我不要待在這里!你們讓我回去!
師傅置若罔聞,叫我,竹扶,向世子行禮。
我走上前去,按照師傅之前教的,不跪只俯身。抬起頭來與月橋四目相對時,我見到他眼里童稚的恨意。
那之后我很少見月橋如此落寞。入宮后這三年他像是變了一個人,聽嬤嬤說恭親王府的世子曾是伶俐可親的孩子,教養極好,但我見到的月橋,卻頑劣不堪。他給太師茶里下藥、挑釁其他親王府里的小世子、每年大祭時總要稱病缺席……當然,還包括讓我跪在冬日庭院里,險些將我凍死這件事。
可如今看到月橋這樣,我卻輕易地原諒他了。
我再度爬過去,這次同他一起趴在了軒窗窗欞上,去看滿湖倒影,星碎風輕。
那夜月橋再未同我說話,我們靜靜待在一起。后來我睡著了,醒來時月橋已經離開,我躺在被窩里,被角都被仔細掖好。
我爬起來,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。心想昨夜的月橋該不是我發的一個夢。然而屋內暖意熏然,我發現爐子里不知何時多添了許多炭火。
沒過幾天,我就聽聞,恭親王妃薨了。就在月橋來占星臺的那個晚上。再后來我知道,原來月橋刁難我的那個冬日,恭親王府里傳出王妃病重的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