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攙住我,面上多了幾分容光,眼睛卻仍是陰郁如深潭,「竹扶。」
他竟然直稱我竹扶。
我瞇眼看他,被他半拽半攙地帶進房里,一碗肉羹放在我跟前。
「身體怎麼樣了?」他問我,假模假樣的關心。「本王特地叫后廚燉了一碗肉羹,親自送過來給你補身子。若你一直是這副病怏怏的模樣,如何同我們一起回京?」
我想問他算什麼東西,氣血上涌卻帶出一串咳嗽。他從袖間抽出一塊繡了蟒的帕子蓋在鼻尖,眼帶嫌惡。
師傅讓我一同帶到云南避禍的宮人、偶爾發現有被翻動的信奩、師傅口中的儲君、繡了僅次于龍的蟒帕……一切伏筆如草灰蛇線般被抽起,連成一件我無法理解卻血淋淋擺在眼前的事實——天子有自己的血脈,而這個儲君此時正坐在我面前。
月橋,不過是他們的一顆棋子。用來為這個真正的儲君擋去災禍的替身,與皇貴妃一派相斗的利刃,他從八歲被身不由己帶進宮里那一刻,就不是為了讓他成為坐擁江山的天子,而是要讓他被推上爭斗場的明面,讓他傷、讓他勝,再讓他如一顆廢子般被拋開。
我的月橋,只是一顆棋子。
「……月橋呢?」我終于開口,聲音嘶啞,數年未聽,原來我的聲音竟是這樣的。
被帶到占星臺的那一天,師傅就說,命官開口的第一句話,要留著為未來天子占命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