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執傘立在漫天風雪里,目送月橋離去。從送父親離宮,到送太師離京,還有送我去云南,我的月橋這一生送別了許多人,總是被留下。可這次,我想做留下的那一個。
月橋走后的那個冬天,我主動侍奉儲君,同時,暗地里投到了師傅手下。頸間那枚玉佩,被我取了下來。
月橋走后的第二年,宮里傳出天子染疾病重的消息。
月橋走后的第三年,師傅在與儲君權斗中落敗,我親眼看著師傅自縊于梁上。而后,我繼承了師傅的官位,從此再沒有人直呼我竹扶,世人都叫我,司命君。
月橋走后的第四年,我收到一封從關外來的信箋。還是一樣的筆觸,還像他初出關時,將我此生無緣得見的大漠孤煙講給我聽。月橋在信上說,曾想過與我拋卻一切身份,做一對尋常夫妻,去塞外看落日,去江南賞荷田,若是今生今世有緣實現便好,但若是無緣,那便留待來生。我燒了那封信箋,并無回音。
月橋走后的第五年,北疆有敵來犯,我軍排除五萬將士迎敵,最后卻被圍困于北渡城,五萬將士前有大軍壓境,后有敵人精銳包抄,北渡城被付之一炬,連人帶城俱被焚為焦土。
在送到宮里的死亡名錄上,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。
也是那一年,纏綿病榻多年的天子撒手人寰,儲君順利即位。按照禮法,在儲君即位前一夜,我要為他卜上一卦。
占星臺上,宮人侍衛已全部被屏退,爐內焚著香料。我與儲君對面端坐,門窗按規矩緊閉,儲君饒有興味地看我擺卦謄字,戲謔道:「雖說是司命,我卻還是第一回見你弄這些東西。」
我不予回應。儲君不通手語,我也懶得再寫字答他,反正他桀驁自負,總能自己說下去。
「你這命官的手里,這幾年擺弄的可不是卦象,是權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