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他掃我一眼,笑了,「還要瞞著你。」
我問他,到底為何對月橋恨之入骨。
儲君說:「朕不恨他。只是不見得他就不恨朕,雜草需除盡,方能永絕后患。」
這幾年我其實早已參悟了這個答案,但親耳聽到,卻還是忍不住恍然。月橋這一生,本該順遂平安,卻幼年時便被卷入后宮是非,被人當作棋子用后又丟棄,從云端跌倒地底,受盡冷暖,親歷父親因自己而死的大悲大痛,退至關外仍難逃一死,與五萬同袍化為焦炭。可,這到底是為了什麼?我的月橋,到底為何要遭遇這些?
人的性命,在這些人眼里,竟真的如草芥一般。
「師傅死后,我將她的尸身燒化了。」我突然說,「骨灰就灑進這外邊的池塘里,就是她死,我也不愿給她留個全尸。」
儲君蹙眉,不懂為何我突然提起這個。
「天子的死,你下的毒,卻是我救的人。」我看見儲君臉上疑慮越來越濃,「你盼著他死,我盼著他活,活在病痛中受盡折磨。在他的藥里,我還加了一些旁的東西,發作起來渾身骨縫里都像爬滿了蟻蟲,這般想來,是下作陰毒的手段。」
「可月橋死了,天子活著也就沒什麼用了。
儲君聲音微啞,唇色也漸漸顯出青白死色,可他自己看不到,依然作嘲諷色:「那朕還要向你道聲謝?」
我不答,只是面無表情地靜靜看著他。
他不安起來:「你的卦到底何時才能卜完?」
我說:「這一卦,我從幾年前就開始卜了。陛下可要聽聽卦象?」
儲君蹙了眉,愈發不安。
「卦象上寫,陛下的命數是,」我一字一字拖長了音慢慢說,「……死——于——今——夜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