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寫「可您沒有幸我」,才寫了四個字,就被皇帝按住了手。
紙被他抽去,扔進了碳爐中。一簇火焰騰地竄起,那四個字瞬間成了灰燼。
「話不能亂說,字也不能亂寫。」皇帝還是向我微笑著。
又是最溫柔的語氣,又是最絕情的話。微笑中全是警告。
這一刻,我對男人的甜言蜜語終于失了興致。那個夜夜摟住我的男人啊,他不說話就不說話吧。起碼他不威脅我。
從此我在宸宮住下,過上了比以前更無聊的日子。山珍海味每天堆得像小山似的,可我犯惡心,吃不下。
服侍我的宮人換了一波,皆是宸宮的人。
皇帝日常在書房,下了朝,便是一波又一波的朝臣與他議事。偶爾他會請我過去一同晩膳,輕聲細語地扯些家常。
總是他在說,我只須回以好奇或是微笑,他便滿足。
有時他還會說:「能讓朕這樣放心地說說體己話的,世間只得兩人,惜云你是其中一個。」
另一個是誰,他從未告訴我。
偶爾他的視線會落到我腹上,凝視良久,又說:「多吃些,寶寶就會快快長大。」
我不會說話。
我要是會說話,一定大聲說——這不是你的孩子!
算了,他好像真當那是他自己的孩子,我要惹到皇帝不高興,會掉腦袋的吧?
思及此,我就越發不踏實。覺得自己像天橋下踩鋼索的雜耍藝人,危險得很。
晚膳皇帝會命宮人將我送回偏殿。他看似很關心我,會留神著我愛吃什麼,然后夜里遣人送到偏殿來,但他自己從不來。
靜謐如水的深夜,我會在夢中驚醒,望著琉璃燈的光影映在紗簾上,宛若晨曦初起。
那是偏殿的琉璃燈,終夜不滅。
每當這時候,我會思念另一個男人溫暖的懷抱。我與皇帝不是夫妻,與我有夫妻之實的,是那個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