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后我聽到驚恐的叫聲,急切的呼救聲,慌亂的腳步聲……
而信王還是死死地壓在我身上。
又是一陣劇痛,這回,劇痛是從腹部傳來,我的孩子啊,他是要死了——還是要生了——
原來我可以發出聲音的。
我的嘶吼像野獸悲號,像孤鳥泣血,唯獨不像我聽過的任何一個女人。
「龍胎橫著,娘娘難產啊。」
「快去請皇帝示下,保大還是保小。」
我渾身都被撕裂,屋內的聲音就像一道道催命符,尖利到刮我筋骨。
我聽見穩婆跑出去請示,我努力想聽清皇帝說什麼,但屋子里亂糟糟的,所有催命符毫不放松地欺凌我。
罷了罷了,我根本聽不見皇帝說什麼。
聽見了又怎樣,我本來就是皇帝和信王的一個生育工具而已。
他還能保我麼?
穩婆又跑了回來,許是領了皇帝的命,在我腹上擠按。她們依然在發著催命符,但我已經聽不清了,強烈的疼痛讓我意識都模糊。
不知何時,極致的混亂與痛苦中,我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,如劃破夜空般清亮。
我放聲大哭,他是活的,他沒有死。
我也活著,我還沒有死。
「恭喜娘娘,是位小皇子。」
穩婆匆匆說完,抱著我的孩子出去了。所有人都出去了,偏殿頓時空寂無聲,只有我的眼淚。
他們都要向皇帝報喜。
而我,又不重要。
我連孩子都沒看到一眼,就被全世界扔下了。
外頭全是「恭喜皇上」、「賀喜皇上」的聲音,此起彼伏。淚眼朦朧中,我望見皇帝跑進來,一把抱住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