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比我想象得長啊。」我甚至笑出了聲。
仇御醫抬頭,「娘娘。」
「本宮的身子本就是強撐一口氣的破口袋,現在這口氣散了,摟也摟不回了。」我笑著對仇太醫說,「此病和任何人無關,你只管如實記錄,但若是沒人問你,你也不必說出去。」
「這怎麼能行?」仇御醫焦急,「此事應該盡早稟明陛下。」
「陛下知道本宮就不用死了嗎?」我反問,「既然注定他們三個月后要傷心一場,就不必讓他們提前跟著憂心,除了平添煩惱,毫無益處。」
我就是小心眼,我不想告訴陛下我要死了,我要讓他余生想到昨晚不曾來看我就后悔。
瓊華眼睛都熬紅了,她是個傻子,昨夜在蒔蘿宮外跪了半個時辰,直到瓊芳去找她。「你這個樣子,我怎麼放心你?」我看著她,自小陪著我長大的侍女,忠心不二,「我還想留著你侍奉太子。」
瓊華比我自己都了解我的身體,昨天看到血她就知道不好,今日再聽到我這麼說,嗓子哽咽到說不出話。
「幸好祖父去年就先走了。」我還有余裕笑,「他最害怕白發人送黑發,能拖到今年也算是我的孝心。」
我還不知道死亡二字是何意時就做好了會死的準備,現在不過是這一天終于來了而已。
一個判定會早夭的人活到嫁人生子,活到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,這麼想我也不虧。
只是為什麼心里的難過并沒有減少半分。原來我并沒有幼時那麼勇敢,那時候坦然也許是因為兩手空空,而現在滿手都是放不下的割舍。
宮人通報太子來了,我抬眼望過去,我的兒子,還未滿十五歲的清俊少年郎,長得像我也像陛下,一陣風似的跑到我跟前還如幼時一般撒嬌,「母后,你去跟父皇說說,不要讓我做那麼多作業,我都沒時間去馬場玩。」
多健康的孩子,他朝氣蓬勃得猶如清晨的太陽,是我抱著必死之心生下的奇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