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別十年。
那年我父親跪著求我為林家上下百口遵旨出嫁,那年我外祖父打暈了他強行帶去西北,少年少女的歡喜尚未說出口就被強行打斷,從此天各一方,相隔千里,步步艱難,為著避嫌,只言片語都不敢相通。
再見面的時候,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了。
早是物是人非事事休,未語淚先流。
我倆相對無言,我彎起嘴角,想笑一笑,卻不覺臉上竟是濕漉漉一片,我拿出帕子自己擦著,他想上前,初初邁出一步,我就后退半步,伸手制止了他。
我拼命地壓抑著喉嚨里的哭聲,只是怎麼也擦不干臉龐,我們之間隔得不是十步之遙。
是十年時光。
是君臣綱常。
是我們再也回不去的時光,我們再也不能跨越的身份階級,我們承擔不起的后果和不得不背負的責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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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終于擦干凈了眼淚,恢復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該有的樣子,沖他微微頷首,便是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雨里。
自始至終,我都沒敢和他說一句話。
怕隔墻有耳,怕流言蜚語,怕他因我出事。
只要他歲歲平安,哪怕我生生不見。
趙修念。
13
回去我就得了風寒,太醫是我用慣的人,他識趣的很,只說我淋了雨,得了風寒,開了些藥就匆匆走了。
文杏服侍著我睡下,露桃則嘟嘟囔囔我為什麼不等她回去,被文杏瞪了一眼收了聲。
夢里我回到了十年前,那時我尚未出閣,先帝下旨,欽點我為太子妃,我不肯答應,和父親磨,我娘去得早,我爹一向最疼我,我不愿意入宮去,爹爹一向最疼我,他一定會幫我的。
但是沒有。
他沉默了很久,卻突然站起來,直直地沖我跪下 ,我拉他,他不肯起來,他說他對不起問,對不起我娘,但是林家上下幾百口人,不能因我搭上性命。
他疼我,但是他不止有我,他還有父母兄弟侄兒孫輩,他終究還是沒選擇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