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為什麼睡著了,也皺著眉,遠山一樣朗俊的眉,皺起來,就不好看了。
她伸手去撫平,一點點撫順,她的郎君,要高高興興的。
不要皺眉頭。
撫著撫著,她的手就被握住了。
他睜開眼,和她四目相對。
他忽然一手緊緊圈著她的臂膀,臉貼過來,額頭碰著她的額頭,鼻尖抵著她的鼻尖。
耳鬢廝磨。
有一滴晶瑩的水,落在她的臉頰上,她也分不清,那是他的,還是她的眼淚。
他的嗓音很啞:「阿懿,我真怕。」
她差點沒挨過去。
她也緊緊地握住他的手,稍微往前傾,就輕輕吻住他的唇,他一面攏著她濃密的發,一面也輕輕吻她,他們在吻里,訴說相思和愛慕。
她忽然停了,頓了頓,沙著聲問:「孩子,還在嗎?」
她不敢低頭看。
她只是雙手捧著他的手,望著他明亮的眼睛,戰戰兢兢地問。
他伸手覆上她的小腹,長眉微舒,輕輕笑了笑,用力地點了點頭。
「我們的孩子,跟阿懿你一樣,很堅強,很乖,不舍得不要我。」
長公主忽然就鼻酸了,她把臉埋進他的胸膛里,蹭了蹭,悶聲道:「那你呢,你還要我嗎?我騙了你。」
長公主有時候自信得過分,她自信她的美貌可以征服男人。
可有時候她又自卑得極致,她以為,男人或許會愛她的身子,可不見得,有人會愛她這個人。
出爾反爾,算計一切的女人。
她那樣騙他,他也會受傷的吧。
有人說,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。
安狀元,會怕嗎?
她問完,又后悔了,她怕親耳聽見他的答案。
設身處地,假使是她,她一定不會原諒欺騙自己的人,尤其是,拿婚事去騙人的可惡的人。
她忽然就伸手捂住他的嘴。
他那雙水潭底黑石一樣明澈的眼靜靜望著她。
他似乎在譴責她。
長公主在某方面的榆木腦袋又轉起來了。
她不允許自己把心拿出去給別人拿捏。
她要自己把希望掐滅,這樣就不會因為希望落空而失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