陰川里的聲音已經消失了。
有人說,或許是聽錯了,去別處找找。
是啊,沒有聲音了,就當作從來沒有聽見過。
誰不自私,自私有錯嗎?沒有錯啊。只是要活著而已,為了愛的人活著。
沒有人能因為一個人想活著而譴責他。
可他做不到,他無法挪開半步。
他沒辦法看著并肩作戰的戰友,在絕望中等死。
他可能也會死,可是起碼,陰川里的人知道,他們沒有被放棄。
這就夠了。
有時候,人就是這麼奇怪。
為了那麼一丁點兒希望,搭上一條命。
沒有誰的一生不需要做抉擇。
你明明知道,怎麼選都是錯,可是你不得不選。
陰川埋了無數尸骨,可是沒有記載尸骨生平的墓碑,邊界只有一座無字石碑。
龍驤將軍的臉都叫濃霧掩住了,望不見神情。
他把手停在石碑上,沉聲下令:「兩天后,如果我們沒出來,你們就離開,按照原定計劃作戰。」
那是不悲不喜的聲音。
身為一個主帥,任何時候,都要有篤定的力量。
他不能泄露半分不舍留戀。
這一次,他對不起阿懿了。
他冒險了。
她能不能原諒他呢?
她生氣沒關系,不原諒他也沒關系,但是希望她不要難過。
他踏進陰川,那一刻忽然記起來,他還沒給孩子起名字。
麒麟軍已經到遼城了,準備跟龍驤軍、赤焰軍匯合。
可季臨淵被告知,龍驤將軍和赤焰將軍被困陰川。
季臨淵低頭摸著手上的凍瘡,冷笑一聲:「安和煦,真是個蠢貨。」
安和煦,愚蠢到拿命去祭奠他那點可憐的情懷。
很快他就可以凱旋而歸了,安和煦又在這個時候死了。
一切都是按照最有利他的情形發展的。
他死了,沈嘉懿又會回來了。
西陵朝還是那個和平的王朝。
季氏,仍是風光無限。
這糟糕的一年,發生的事情,都可以一筆勾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