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承起初還有些不適應,笑著說我與他煮茶溫酒是不務正業,時日久了,也不知他想通了什麼,只搖著頭說:「罷了,罷了,左右也不過這些時日了,讓我再多看看你也好……」
我這才知,席承竟已然藥石無醫。
到了夜里,我不敢獨自睡去,心中總是惴惴不安,像有什麼不好的預感。
燭光跳動,我突然聽見席承在里間叫我,忙不迭下床,連鞋也沒來得及穿:「席承,我在,我在的。」
席承的臉色此時難看得嚇人,他努力將自己溫熱的手塞進我的掌心,眸光深邃,明明正對著我,可我卻覺得我并不在他的眼里。
他又重復起白日里的話:「青鴛,我這一生六親緣分淺薄,亦鮮少欠人什麼,唯對你始終存了份愧疚……」
「既覺得對我愧疚,便努力活得長久些,無論如何也要死在我后頭!」我的眼眶有些發酸,等不及讓席承說完話就打斷他,「你現下這般像交代遺言似的做什麼,你若是丟下我自己走了,我就招十個八個男寵進來,敗壞你侯府的名聲!」
席承始終溫和地看著我,就好似在看無理取鬧地頑童,他等我發泄完才接著說:「府上的人,我都已交代好,你無需擔憂……宗族里也已瞧好了過繼的孩子,父母皆亡,原跟著他二叔過日子,是個懂事孝順的,想來也能為你分憂一二……」
他一口氣說了如此多的話,接著便開始無休止地咳嗽,直到將臉都咳出紅暈,他才竭力壓下喉嚨的癢意,繼續道:「唯一件事,唯一件事,我始終放心不下……」
他驟然頓住,眼里竟升騰出化不開的眷戀和濕意:「你占了這具身體,那我的阿鴛去了哪里?」
我恍然,是了,或許從初次見面,席承就知道此鳶非彼鴛,原來他一直叫的都是我的名字——青鳶,而非青鴛。
席青鴛是他親手養大的小鳥,他怎麼可能認不出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