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昶二十歲終于娶親, 對方是小小京官家的庶女, 不是他前世娶的那個。
宋國公府的太夫人死了, 魏煦也死在了牢里;竇鳳蘭窮困潦倒, 打算回鄉, 結果死在半路上, 客棧將她的尸骨用破席子卷了扔亂墳崗。
我兒子魏昶一無所有。
他像前世那樣,去村子里種地。
「娘, 我能接濟哥哥嗎?」我女兒會問我。
「種地又不是乞討。他還有幾畝地,旁人什麼也沒有。為什麼要救濟他?」我說。
話是這樣講,我女兒心軟, 會偷偷給她嫂子塞些銀子。
魏昶靠著妹妹的救濟, 又買了些田地。
他知道自己徹底無路可走了, 就老老實實面朝黃土背朝天種地。
再見到他的時候, 已經是我四十八歲時。
我女兒生第三個孩子,魏昶來喝滿月酒。
三十歲的魏昶, 曬得黑黝黝, 看上去質樸憨厚,像是脫胎換骨了。
我差點不認識他。
他見到我,叫了聲娘。
我沒應。
「阿蔓上次發燒, 妹妹說是您尋來的退燒藥。多謝娘。」他跟我說, 聲音誠懇。
阿蔓是他女兒。
他做了父親, 似乎理解了父母對孩子的感情。
他不怎麼恨我了。
「阿蔓是個好孩子。」我接了這句話。
「笨得很。教她兩個字,比挖三畝地都費勁。我氣得話說重了些, 她記恨我好些日子。就像當初您教我寫字,我也記恨您好幾年那樣。」他說。
我的眼睛, 很不爭氣地發潮。
「魏昶,我們并無母子情分了, 不必說這些。」我道。
他點頭。
「娘,可要阿蔓來陪您住幾日?」他問, 「您替我教教她。」
我知道他這一刻并無算計, 僅僅是想要緩和跟我的關系。否則,他就會想把兒子送過來, 而不是女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