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這個小丫頭,堪堪過了兩年人過的日子,老天爺就再一次輕易奪走了她擁有的那一點點東西。
直到我用夫人留下的那個金錠打點了捕快,給蕭家滿門收尸下葬的時候,我的二少爺才像大夢初醒一樣,對著滿墓園的墳山發出尖銳的嚎叫聲。
然后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,抱住夫人的墓碑無聲落淚,我走近,聽見的是一聲聲從低到高的「母親」,仿佛一個初初學說話的幼童,吐字從模糊到清晰。
蕭府幾十條人命,到底是敲醒了這個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。
我也終究是賭贏了,全了夫人一個小小的遺憾。
那一年我十歲,他九歲,小小的我要養一個小小的他。
所以我們遠遠離開了京城,這里會戳傷疤的東西太多了,這里兩個小孩子要活下去也太難了。
臨走的那一天,二少爺小聲叫了我一句,他喚我:「阿姐。」
從此盡管山長水遠,前路多艱,所幸,我又有了一個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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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風鎮是個好地方,民風淳樸,物產豐饒,我憑著夫人和蕭府學堂教的學問,順利在一家繡莊做了賬房先生的學徒。
工錢雖然不多,也夠衣食著落了。
如欽不讓我再叫他二少爺,但他畢竟是,所以我不愿意讓他也出去做工。
我發現他偷偷在做酒樓跑堂的時候,他已經能熟絡地在店門口張羅各路熟客進門,一點都沒有在家一天都不言語的樣子。
我傷心地第一次抽了他竹棍:「蕭如欽,你爹是大昭最年輕的狀元,你娘是京城聞名的閨秀,你怎麼能、怎麼敢去做跑堂這種迎來送往的營生!」
我沒說的是,就連我,都不敢再耍街頭那一套,深怕辜負夫人教了我這麼多東西。
他只是任我打,一句也不辯解,末了才低低說了一句:「阿姐,我想讀書,很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