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的碎語窸窸窣窣傳來。
「庾將軍,還是等太醫來給王姑娘醫治吧。」
「此處全是世家族人,你又未成婚,眾目睽睽之下,不好與外女如此親密,縱是情急,也該為自己著想些。」
他輕聲說:「無所謂。你們想說就說。但說我就好,與她無關。」
我感覺有什麼炙熱的東西搭在我的嘴唇上,救命的空氣傳進我酸疼的肺部。
我咳嗽著,睜開眼,跪在地上,吐出水。
我活過來了。
我虛弱地躺在地上,庾溫埋著頭,半哭不笑地捂住臉。
我咧嘴沖他笑了笑。
我忽然想起來了。
年幼時,有個小胖子總愛找我哥玩,他們玩捉迷藏,讓我哥捂著眼睛站在園子里數數。
小胖子便乘機沖我眨眼睛,偷偷拿著小木劍、小木棍,使得虎虎生威,龍騰虎躍, 在我眼前晃蕩。
我笑著給他鼓掌。
他一個興奮, 劈個叉,一屁股摔在泥巴里。
當時,他也是半哭不笑地捂住臉,害羞至極。
我仰著臉, 輕聲沖庾溫說:「剛浸了水, 你是不是又要生病啦?」
庾溫老實承認:「我以前都是裝病, 我沒那麼虛。」
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。
他恍然大悟:「確實有點病,病得要死了, 聽聞貴府水榭清幽,想去你兄長那養養病, 不知可否。
我低聲笑:「行啊。」
我無意間看到了謝懷鈺。
他站在人群之外,沉重的宮宇屋檐仿佛落在他的肩頭。
他不敢看我。
我想,他其實并不是喜歡我, 只是活在謀劃算計里的人,頭一次遇到不計回報幫助自己的人, 失了神智罷了。
謝家, 名譽,地位, 權勢。
這些東西都擺在謝懷鈺的心尖,勝過任何事、任何人,就像是最沉重而光榮的重擔。
他是謝家的神童,未來的希望。
他一輩子都甩不脫。
我想,這是我最后一次看謝懷鈺了。
13
三個月后。
城墻重建如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