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房梁上晃著腿。
如此我也懂了,懂阿姐義兄為何更偏愛阿蓁一些。
至于阿爹,我瞧著他寬厚的背影略顯滄桑。
在他心里,霍家的孩子,無論男女,都該是能拿起長槍策馬殺敵之人,我只是沒長成他喜歡的樣子。
「是該怨我些……」我喃喃。
越安慰自己卻越想哭。
鬼是沒有眼淚的,我連心中的委屈都無法發泄。
那時我也只是個剛出生的嬰孩,我什麼都不知道。
我并沒做錯什麼,可這些事兒的確怪我。
我跟著阿蓁來到了屋外,這幾日總是連綿細雨,她在回廊底下瞧著雨打海棠入了神,我在旁邊做嚶嚶怪。
從前我受委屈了,她總能第一時間發現,隨后安慰我。
阿蓁安慰人很有一套,我聽了她的話后總能瞬間舒心。
現在做鬼受委屈了,她不知道,她安慰不了我,我就更委屈了。
我假裝撓著旁邊的紅漆柱子,阿蓁伸出手接了點銀針細雨,隨后道:「他們怨你恨你,是因為他們沒被教好,齊斕將軍總跟我發牢騷,說他們腦子笨一根筋,讓我多勸你別胡思亂想。」
齊斕是我阿娘的名兒,她本不姓齊,草根出身,靠雙手一路打拼坐上女將的位置,我爹武官世家,在阿娘和我爹兩情相悅后,圣上便賜了我娘皇姓,意在讓我娘下嫁霍家,免得被家族里一堆兒瞧不上平民出身的叔叔嬸嬸哥哥嫂嫂低看。
阿蓁看著瀟瀟雨幕彎了彎嘴角:「不論是醫女、軍師,還是將軍其他的師姐師妹,她們救你,不是為了你,是為了將軍。」
「若有一天,你我遇到相同的險境,我亦會如此。」
「我對你有私心。」
我對你有私心,便會救你所愛,救你所珍,無怨無悔。
我放聲大哭。
與其埋怨自己,不如唾棄他人。
我爹他們一堆榆木腦袋大老粗,又怎麼知道一聲姐妹大過天!ȳȥ
阿蓁果真還是那麼會安慰人。
9
我的靈堂竟也漸漸熱鬧起來。
一直隨軍的那老軍醫在我這杵了好幾天,大有我不下葬他就不離開的趨勢,我瞧著他時不時就得捶捶的腰和發白的胡子,實在不忍心,可惜這小老頭實在是固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