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早也有社區工作人員想安排我進孤兒院,時遠把我護在身后,兇神惡煞地瞪著來人,「你們要抓我妹妹去哪里?!」
工作人員哭笑不得,「你倆連個收入來源都沒有,去孤兒院有吃有住不好嗎?」
時遠幾番激烈拒絕,后來再就沒人來過了。
很久以后,時遠告訴我,學校安排他們去市里孤兒院義務勞動,他見過里面是什麼場景,縱然吃穿不愁,卻也僅僅是吃穿不愁罷了。
「你晚上一個人連廁所都不敢去,你去了,我怕……,我……不想讓你吃苦。
自此,不讓我吃苦,仿佛變成了時遠的人生目標。
我們去菜市場撿菜葉,去農村挖野菜,問屠夫求過豬下水,一碗泡面,時遠恨不得泡半個小時,我問他為什麼。
他說,泡久了就脹起來了,管飽。
他賣了自行車,每天徒步上學,拎著一個蛇皮袋,總是低頭在地上搜羅著什麼。
我問他找什麼。
他從蛇皮袋里翻出一塊磁鐵,得意洋洋地告訴我,「哪怕一點鐵屑,也別想逃過你哥的法眼。」
廢銅爛鐵,遠比塑料瓶值錢。
他刻苦學習,常年卻只用一根磨得锃亮的自動鉛筆,我說買一支鋼筆花不了多少錢的。
他沒心沒肺地一笑,「不是買不起鋼筆,是用鉛筆寫的本子,橡皮擦了還能再寫。」
原來昂貴的從來都不是鋼筆,而是易耗品本子。
那年他 16 歲,個子瘋長,人卻瘦得仿佛一推就倒。
如今想來,當年的我真傻,我從來沒問過那三千塊花完之后,我們是怎麼生活的。
我只知道難,可我的學費時遠從沒有含糊過,即便是粗茶淡飯,時遠也一碗一碗端給了我。
他那時也是個孩子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