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年的時候,吃過年夜飯我坐在窗邊,段停躺在沙發上,常年在工地,段停的皮膚曬成了小麥色,他的胳膊上滿是結實的肌肉,看著身強力壯,誰也不知道年輕的身體下潛藏著多少日積月累的暗傷。
我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按摩,每周至少找時間給他按摩一次,用著藥酒用盡力氣給他將肌肉揉開,長著年輕賣的苦力總會有代價,我多推一些多按一些,段停老了之后便少受一些苦。
我一邊推一邊給段停算賬。
「我打聽過,國家有助學貸款,學費住宿費四年都能貸款還沒有利息,老師說我還可以申請助學金和勤工儉學,大學還有各種獎學金,國家勵志獎學金一年能有五千,節省些足夠我上完大學。
我感慨了一句。
「感謝國家。」
段停支著頭看我,嘴角有笑意。
「有想好上哪個大學嗎?」
我想了想,搖了搖頭。
「我好像沒什麼偏好,看分數吧。」
段停摸了摸我的腦袋,我歪著頭看他,眨眨眼。
「哥,等我上大學后咱們一起去北京,你別在工地干了,國家政策好,我上學不費什麼錢,你重新找個工作,你小時候有過什麼夢想嗎?」
段停頓了一下,他重復了一遍。
「夢想?」
語氣有些不確定,這個詞在他記憶中因為遙遠而模糊,如今再提起來人也似乎恍惚一下。
「有過吧,當個警察,你哥好像除了打架好也沒什麼擅長的了。」
段停笑起來,跟我開玩笑。
「也不知道收不收小學畢業的人當警察,或許我去當了還得專門找人上文化課。」
我不服氣。
「哥,你去年不是還幫警察在街上抓了個小偷,人家還夸你見義勇為是個好同志呢。」
我被段停養得和這個年紀的女孩沒什麼不一樣,正常的讀書,正常的上大學,以后也許會正常的畢業,正常的工。
窗外放起煙花,去年的除夕,我們還在冰冷的地下室凍得身體發抖,今年在充滿暖氣的屋子里暢享未來,看完煙花,段停催著我去睡覺,我轉過身又回頭對著段停笑,眼睛彎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