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錦年狠狠一摔門,從家里走出來。清冽的冷空氣涌進肺里,又被深深呼出,變成一股白煙,輕巧巧地飄散了。
母親一定又哭了。
謝錦年狠抓一把頭發,走到江橋邊,手臂支在欄桿上,望著結冰的江面發呆。
好想喝酒。
今天大年初七,算上今晚這個,正月里母親已經給她張羅了四個相親對象。
旁人很難想象對于謝錦年來說,相親是件多麼恐怖的事。
陌生男女坐在一起,遮遮掩掩地估算彼此的婚市價格,再按估價調整自己的微笑和殷勤程度,一邊挑剔著對方,一邊拼命維護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自尊心。
遇到健談的,謝錦年總是走神,拼命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,努力應和對方的話,一頓飯吃下來頭痛欲裂。
遇到內向的,謝錦年又是個生怕冷場的人,只好自己搜腸刮肚找話題,可是一招未出一招已老,整個過程尷尬得讓人懷疑人生。
謝錦年想,如果有個相親對象能讓她沉默地安心地吃一頓飯……也許,或者,她也能真的放下彭誠,狠狠心嫁了。
彭誠……
剛剛母親把彭誠的照片撕了。
多諷刺,五年前母親還一口一個救命恩人,恨不得立個牌位把彭誠供起來,五年后卻連謝錦年房里最后一張他的照片都不放過。
歸根結底,還是因為謝錦年老大不小還不肯結婚。
“五年了,整整五年,你就算是個寡婦,也該改嫁了吧!”
氣急攻心,母親的臉都扭曲起來。
“你別急,我這就去街上隨便找個人領證,啊。”
謝錦年說完摔門走出去。
她不明白,當時她在病床上躺了兩個月,那個拉著她的手說“囡囡你回來就好了,媽以后再也不要求你做這做那”的母親去哪兒了。怎麼她認真工作孝順長輩生活檢點無不良嗜好,只是因為不結婚,就從心肝寶貝直接變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