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輕的安小蕾,自尊和自信,都被從內而外地擊垮。
一種幾乎想要代之承受的心疼洶涌地漫上來,陳嘉牧拋開一貫深藏不露的處事原則,在她門口席地而坐,緩緩開口。
“小蕾,你一定想不到,我沒有帶你去老板家的聚會,的確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感到被冷落和輕視,另一個原因,是我自卑。”
門里低低的啜泣中斷了一下。
“從在英國留學開始,我打交道的人,不是精英,就是富二代。在家以外的任何地方,我說每句話都要慎之又慎,我做每件事,都絕不允許出錯。”
“我十分隱蔽地去迎合那些上位者,既要博得好感,又不能太露骨。我努力顯得低調沉穩,假裝自己也和那些人一樣,見過大世面,有深厚底氣。”
“然而我心里再清楚不過,我和他們不一樣。我只是一個靠苦讀出來的小鎮青年,父母只是一窮二白的中學老師。我的房子車子,都還有貸款沒還清。我是一只毛色鮮亮的山雞,努力地假裝自己是一只鳳凰。”
“小蕾,你不知道,我有多麼害怕你發現這個真相。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你看到我在那些人面前的樣子。”
“你有著那樣天然的自信、坦蕩和驕傲,不受任何世俗的干擾,讓我不屑,妒忌,卻又癡迷。我甚至曾經卑鄙地希望現實能把你的驕傲磨光,讓你和我一樣平庸暗淡,那樣你就再也離不開我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家里,我媽強勢,我爸懦弱。我是聽著我媽日復一日對我爸的諷刺數落長大的,他們的關系,讓我對家庭生活充滿了排斥和厭惡。長大以后我才明白這對我的婚姻觀意味著什麼。”
房間里很久都沒有聲音,抽泣聲都沒有了。
陳嘉牧扯一扯嘴角,“所以你看,所有的光鮮背后都可能藏著卑微和晦暗,你比我這種人好太多,我們之間,是我配不上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