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方說,偶爾會冒出些腌臜話。
他似乎沒料到,我文縐縐的場面話后面會陡然轉彎。
看他驚詫的表情,我沒忍住,「撲哧」一聲笑了出來。
見我笑得歡快,他緊繃的臉也松弛下來,正襟危坐,垂首斂目,似乎在琢磨我剛才的話。
我也沒理他,繼續整理著我的紙硯筆墨。
一頓飯還沒吃完,小桃就歡天喜地地來了。
一進門,她寶貝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布袋,絲帶一扯,里頭就露出了三顆紅彤彤的果子,形似鈴鐺,散發著誘人的香味。
是風鈴果!
風鈴果長在大齊東南,極難保存,在宛都極為罕見,價值不菲。
阿娘生前最愛這果子,念念叨叨了大半生也沒吃上。
我大喜過望,急忙接過來,仔仔細細地瞧著,愛不釋手。
小桃卻有些急了,催著我趕緊吃。她說有位大人喝醉了,隨手賞了她,她趁著解手的工夫給我送來的,一會兒還得回去伺候茶水。
我心底軟得一塌糊涂,急忙拿出一顆塞進她嘴里,問她甜不甜。
「甜!」她笑得如春日的一陣清風,喜滋滋地走了。
我捧著剩下的兩顆風鈴果,正眉開眼笑呢,余光中看見那男子正怔怔地看著我。
或許他沒看過,有誰會這般眼皮子淺,為幾個果子開心成如此模樣吧。
見者有份,何況我沈阿月一向大方。
見我擱在他手心的風鈴果,這回他是徹底地愣住了,錯愕地看著我。
那晚,我還沉浸在狂喜中,小桃就出事了。
春媽媽說她偷了貴客的風鈴果,讓人綁了押去了烏雀樓。
聽到消息我腳一軟,差點兒站不起來。
那烏雀樓是閣里專門用來懲戒不聽話的姑娘,那里出來的,非死即傷,非瘋即殘。
我來不及拾掇自己,披上外衣就往烏雀樓跑。
春夜的風拂來,明明溫柔醺暖,我卻兀自地出了一身冷汗。
小桃纖細的身子蜷縮在墻角,抖得厲害,身下墊著的稻草已被血浸濕,早上剛穿的新衣裙也沾滿了血跡和泥土,臉色蒼白如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