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玉荷自從落了孩子,臉上失了血色,身子也單薄伶仃了許多。她穿著一身素衣,臉色蒼白,了無生機,仿佛那天過后,她便只是這世間的一縷亡魂,再無念想。
玉荷沉默地接過銀票,不發一言。看著這些銀票,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,漫天的血,刺骨的冷,凌遲的痛。還有,謝燕之不加掩飾的淡漠與絕情。
她只覺得可笑,四年的光陰和一條命就換來了這些。好個兩不相欠。
回去嫁個好人家?玉荷癡癡地笑著,笑著笑著流出了眼淚。
一個失了貞潔,落過孩子的女人,能嫁給哪戶好人家呢?
婆子看著玉荷神傷的模樣,惋惜地搖搖頭,輕嘆著離開了。
最后,直到玉荷離開的那天,謝燕之都沒有去看過她,一次都沒有。
玉荷后來被送回了焦搖山,那個她長大的地方,那個孽緣開始的地方。
焦搖山還是那個焦搖山,可是爺爺卻老了那麼多,爺爺的眼睛渾濁了,頭發銀白了,被佝僂了。不過玉荷也不是當初離開時那個天真無憂的玉荷了。
世事變遷,物是人非,大抵如此。
爺爺坐在門口,他已經走不太動了。看到玉荷回來,他什麼都沒問,只是憐愛地摸著玉荷的頭發,像兒時那樣:「回來了就好了。
玉荷所有的委屈、怨恨、不甘、脆弱、強撐在這一刻通通潰不成軍。
玉荷那段時間失魂落魄,她的異樣最后是鄰居的屠戶娘子發現的。
世事偏是這般無常。厄運專挑苦命人。
那天屠戶娘子過來送肉,村里人都以為玉荷這幾年是嫁去京城的,許久不見,以為她這次是回來省親的。
屠戶娘子一見面便打趣道:「果然京城的水就是比我們這破落地方養人,看看這臉多水靈。你這身子應該有四個多月了吧,你家君郎能放心你,沒跟著一塊來?」
那一刻,玉荷猛地抬頭,像是被箭矢擊中,隨即不可自抑地打顫,如置冰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