饒是如此,每一次見面,我都覺得陌生如初見。
我在他眼中,永遠如同一只貓兒狗兒;他在我心里,也從來都是如隔山隔海、隔著道看不見的洪流。
而我在門邊翻炭火時,瑞雪披著一身風雪,辦了差事回來復命。
他起初沒抬頭,垂眸進來,屈膝行禮,看到我的裙擺,欲言又止了一下。
少將軍說:「不礙事,她是我房里新來的。」
瑞雪這才抬眸。
他看見我,先是一怔,沒忍住呢喃了一句:「是你?」
少將軍不咸不淡地說道:「先前是老夫人府里的,叫什麼……」
見少將軍思索半天,瑞雪才又低下頭,聲音放得很輕:「是年豐姑娘。」
少將軍看了看瑞雪,又看了看我,笑道:「你二人的名字,可不正是『瑞雪兆豐年』。」
我俯視著,只能看到瑞雪的背影。
但那一年,他走在我身前,高揚著腦袋,如翠竹挺直;而現在,他跪在我面前,低垂著眉眼,凍傷的手背青筋分明。
瑞雪微微側過頭,又看了一眼我的裙擺,替我解釋道:「姑娘的名兒,是『年豐人增壽』之意。當時老夫人盛贊,傳遍了闔府。」
少將軍定睛看了我一眼。
這是他頭一次正眼看我,帶著絲賞識的意味,對我說道:「你是個有心的,祖母沒白疼你。」
我安靜地站起身,安靜地行禮,安靜地搖了搖頭。
我不知道此刻該說點什麼,才能顯得我不那麼諂媚。
可我的這些心思,在這座大院里,總歸是無足輕重的。
所以我終究以取炭為由,識趣地退了出來,讓他們放心地談正事。
我特意提了一盞燈,繞了遠路,最后在院門邊停住了腳。
那里有棵高大的銀杏,立于樹下,可暫避鵝毛大雪。
可我明明為避雪才站到樹下,卻又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雪,好奇這場雪究竟落得多盛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