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葉窗拉開,燈光亮起。
拉開抽屜,里面擺著一個小小的相框。
照片里,是穿著魚尾婚紗的我,眉頭尚未完全舒展,臉上的表情似怒非喜。
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。
這是,當初我和周川柏訂婚前夕。
他陪著我去試婚紗。
結果因為店主安排失誤,原本我看中的婚紗送去分店給別的客人試了,我只能穿備用款。
很不高興地跟店員爭辯了幾句。
整理好裙擺,回頭就看到周川柏舉起手機,鏡頭對準我。
我情緒不好,語氣也有些冷淡:「有什麼好拍的?我還在生氣。
他就彎起唇角,笑了一下。
又按下快門,然后過來牽我的手:
「生氣也好看。」
17
我把相框捂在心口,忽然渾身顫抖地流下淚來。
耳畔像有氣泡一個接一個,細密地破裂。
隔著一層朦朧的霧氣,我聽到老局長的聲音:
「因為敵人涉及到的,是一些國際上的違法貿易、甚至是情報泄露,川柏作為知情人和親歷者,參加了這次絕密行動,連我們都不知道他的具體行蹤。」
「許小姐,這個任務比你想象得更復雜,也更危險。」
「今天從這里離開后,你就當作一切都結束了,你從來不認識周川柏這個人。
「——這是他要跟你說的,最后一句話。」
18
我離開警局時,夜幕仍然低垂。
我面無表情,手揣在大衣口袋里,大步往前走。
除了眼眶通紅外,沒有絲毫破綻。
但我知道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。
那張從相框里抽出來的單薄照片,正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衣料,隔著我的皮膚、血肉和骨骼,緊貼著我的胸口。
它和我脖子上仍未完全愈合的傷疤,和我無名指上細而黯淡的白金戒圈一起。
是我身上,有關周川柏最后的東西了。
我沿著無人的道路一直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