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她撿我回來的時候就知道,我只是街頭一個卑劣又下賤的乞丐,但她還是愿意偶爾溫柔地抱抱我。
其他嫉妒我的人經常明里暗里說那只是為了二少爺祈福,我不過跟廟里燒的香一個作用。
但那又怎麼樣,那份溫柔我真真切切地享受了,一個人孤單長大的小丫頭,頭一次有了吃飽以外的妄想。
我只是偷偷在心里叫娘,應該不算褻瀆這麼高貴的人吧。
連帶著,我對著二少爺也格外有耐心,畢竟沒有那一聲「啊」,我最多進府做個外院的小丫環。
二少爺的脾氣很古怪,誰同他說話,他都是只看著地上的花草或天上的飛鳥,只有夫人叫他的時候,他會看一看夫人,但也僅此而已。
夫人生養他這麼大,沒聽他叫過一聲娘,這份遺憾,就算對著我這麼個小丫頭,她有時也會忍不住嘟囔。
為了解夫人這個遺憾,我拿出了混街頭的全副看家本領,斗蛐蛐、斗公雞、唱小曲、皮影戲,文的武的,都試了個遍。
糾纏的時間久了,我成了蕭府第二個跟他說話他會看著的人。
2
好日子總是不經過的,我只是買糕點哄二少爺的路上又遇見了那個瞎子,他就裝大仙一樣對我說:「小丫頭,偷來的好日子是要還的。」
我呸了他一口,卻呸不掉蕭府如山倒一樣的頹勢。
不過五日,蕭老爺就從二品大員變成了人人喊打的貪官,偌大的府邸,砍得只剩二少爺這個九歲的獨苗。
禍不及十歲以下的幼童,是大昭立國起的規矩。
夫人臨走前只來得及匆匆把一個小金錠藏進了我的發包里,笑著對我說了句「好好過日子」。
原來大家族傾滅前都是有預感的,這個預感讓夫人在出事前放了所有下人的奴籍。
可是這麼好的夫人,也留不住貪婪的人心。
所有人臨走前都在一寸一寸地翻看,想著抄家或許有什麼沒抄干凈,沒有人在意是蕭夫人放了他們一條生路,自然也沒有人在意蕭如欽這個傻子一樣的二少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