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鉛筆盒里永遠有小蟲子小蝌蚪這樣的驚喜,我的衣背總會被悄麼聲貼上「丑八怪」的字條。
班主任叫我過去,笑著摘掉了我兩道杠的臂章,「喬荔,中隊長太累了,我們得照顧你的身體。」
現在,我已不記得那些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,只記得臉上的皮起初爛糊,后來結痂,新鮮的肉長了出來,新舊交錯,痛癢難耐,恐怖猙獰。
那時野猴子用雙手接著我的眼淚,著急地說:「荔荔,不要哭,不能哭,傷口該化膿了。」
我一把推開他,尖聲吼道:「時遠!用不著你假好心,要不是你和你媽,我怎麼會變成這樣?!」
時遠被我推得四腳朝天,他呆呆看著我,眼睛里一片晦澀,許久才緩緩低下頭去,「對不起,荔荔。」
「用不著!」我失心瘋似的咆哮。
3
后媽待我不好。
我爸在的時候,她殷勤周到,我爸一走,我動輒得咎,沒少挨打。
然而我爸不在的時間居多。
后媽沒有工作,當年她能看上我窩囊的爹,完全是因為我爸是城鎮戶口,時遠成績很好,城鎮戶口能幫他上市重點罷了。
這一點,我爸自然知道,可以他的條件,找到后媽這樣的,也不算虧。
他們倆各取所需,哪怕是時遠也得了好處,唯有我,變成了一個徹底的孤兒。
我爸不在的時候,我要洗鍋拖地刷廁所,經常還要洗后媽不方便機洗的衣服和時遠的球鞋。
有次時遠看見我在洗他的鞋,一把把我扽起來,扯著嗓子沖廚房吼道:「媽,為什麼讓荔荔給我洗鞋?」
「家里白養著她,洗個鞋怎麼了?!」
時遠頓了頓,突然陰著臉喊道:「我不想讓她洗,她洗得不干凈,穿出去丟人!」
我憤然抬頭瞪著時遠。
彼時時遠已經十四歲,不在農村風吹日曬,他白凈了許多,又因為到了青春期,身高躥得很快。
他校服白凈,端正挺拔,一笑還有一對酒窩,我不止一次見過有小姑娘紅著臉給他送情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