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時遠沉默了一秒,真的只有一秒。
「走,荔荔。」
他果斷在我面前伏下了背。
一千級長階,時遠就那麼背著我,一步一叩首,一步一禱告。
他很瘦,凸起的蝴蝶骨隨著每一個動作夸張地起起落落。
他機械地重復著那幾個動作,邁一步,托住我,跪下,磕頭,「菩薩,求您保佑她……」
我拼命抑制住洶涌的眼淚,用袖子給他擦一茬又一茬的汗水。
到最后,精疲力竭的時遠,用細瘦的胳膊拽著臺階旁邊的護欄,一步又一步,艱難卻也堅定地背著我往上爬。
忽地,他膝蓋一軟,「咚」一聲重重跪倒在堅硬的臺階上,他卻沒有喊一句疼,只是一把抓緊了我,惶急地問,「你沒事吧荔荔?」
劇痛之中,他只擔心我會不會摔下去。
「哥,我們歇一歇……」
時遠吭哧吭哧喘著粗氣,額頭脖子大汗淋漓,后背已被汗水浸透,磨得很薄的褲子膝蓋,漸漸滲出血來。
他飛快地笑了下,「哎呀,沒事……」
突然,他整個人呆住了。
他驀然反應過來,猛地扭過頭,聲音有些沙啞,「你,你叫我……什麼?」
我緊了緊抱著時遠脖子的胳膊,毫不擰巴地輕聲說,「我叫你——」
我往前湊了湊,貼著他的耳朵,「哥哥。」
12
2000 年秋季學期,我開始休學治病。
那一年,市一院「春蕾計劃」正式落地,十三個家境貧困又罹患重癥的孩子得到了免費救治。
也是那時候,我被確診為原發性疾病,自愈率極高,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了。
時遠那一千個頭似乎沒有白磕。
有時候我會想,積云寺的菩薩到底有沒有幫時遠呢?
如果沒幫,為什麼會讓我活著?